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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猫》是动画大师宫崎骏在世界上享有盛誉的经典作品。这部作品已经影响了几代人30多年，可爱的大龙猫已经成为日本动画的经典形象。最近，宫崎骏官方授权的《龙猫》图画书在中国首次出版。这本图画书首次包含了电影中从未曝光和公开的收藏图片。

《龙猫》出版30多年来一直受到大家的喜爱。目前，我们应该如何解释温暖童话《龙猫》背后的含义？为什么可爱的龙猫能跨越语言文化的障碍，赢得世界各地人民的喜爱？通过《龙猫》绘本中文版的出版，让我们回顾一下《龙猫》精彩故事背后的含义和价值观。

1988年，昭和末期，日本经济泡沫即将达到顶峰。那一年，《横道世界》的英雄远离九州的家乡，在东京读大一。如果说影片中学生多年后的回忆和感叹反映了那一代日本人通过梦幻滤镜对繁荣时代的怀旧，那么《龙猫》恰恰相反:1988年上映的《龙猫》的英雄两姐妹在20世纪50年代和父亲一起从城里搬到了农村。

1950年代的日本乡下相对平静。战争已经过去多年，左翼运动也很少波及这里。《龙猫》所展现的也是一派宁静的乡下生活：捡橡子，摘玉米，吃黄瓜，喂鸡，观察蝌蚪，拾柴生火，在田堤上骑车...这些情节如此松散，以至于有人认为它是吉卜力情节最弱的作品。

图画书插图《龙猫》。关于故事的时代，宫崎骏曾经说过没有具体的年份。图中的月历反映了20世纪50年代，但月历的周期、日期与实际情况明显不同，有时5月只标记为30天，只能推断一般时代，不能作为具体年份的证据。此外，1965年，两姐妹和母亲共读的童话书《三只山羊》的日文初版。

但如果我们小时候有过类似电影中两姐妹的经历，我们很容易在看似清淡的故事中与她们产生同理心。害怕黑暗（陌生、未知的房屋空间）、孤立（搬家后面对新的人际关系和与城市的疏远）和死亡（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亲戚）是孩子们的共同心理。在童年的困境中，我们可能会把月光下摇曳的树影想象成观音，可以许愿，活在心里，凭空创造一些神仙和精灵，保护自己度过难关。

《龙猫》并没有像一些观众中途预测的那样以悲剧告终，而是充满了脉脉的温暖，反映了类似的儿童心理机制。煤虫消除了黑暗，猫巴士联系了孤立，龙猫驱散了对母亲即将死亡的怀疑。除了两姐妹，别人看不见，所以观众当然可以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们是两姐妹在困境中幻想的神奇伴侣。由于这种儿童心理是普遍的，《龙猫》风靡全球，龙猫也被英国《独立报》评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卡通人物之一。

但另一方面，如果龙猫不是两姐妹脑中的产物，又该如何理解这个角色呢？

撰文 丨张哲

《龙猫》，[日]宫崎骏其人，赵玉娇译，磨铁狐 | 202年12月北京联合出版公司版

龙猫与神

隐藏日本文化精髓的小细节

波多野哲朗是影评家，不久前刚去世。在评价小林旭主演并于20世纪50年代末首映的电影《候鸟系列》时，他指出，小林旭的每一部电影都以传统的神道节日场景结束，因为他的角色动机主要来自于对乡村价值观的怀旧。没有人知道在虚拟世界里，两姐妹是否会跟着父亲去城里的电影院看候鸟系列，但波多野哲朗指出的乡村价值观与神道的联系有助于理解龙猫背后的日本文化。

神道，又称神道教，是基于日本风土而形成的日本泛灵多神信仰。据《三国志·魏书，当时的日本女王卑弥呼事鬼道。这是中国史书对日本最早的记载，哲学家梅原猛叹了口气，在公元三世纪，使者从中国来到日本，中国使者把日本作为灵魂，礼仪，报告他们在日本的个人经历，得出结论：是灵魂和礼仪，是日本文化中最好的部分。

图画书插图《龙猫》。

魏国使者在倭国所目睹的卑弥呼的鬼道，其所关心的灵魂和礼仪究竟是什么？尽管《三国志》·魏书的另一章用鬼道来称呼张璐的五斗米道，这让文化史学家重松明久推断，五斗米道是他所信仰的，但事实上，鬼道这个词更有可能是陈寿等历史学家对不熟悉的神秘宗教的总称，或者与儒家思想相去甚远。毕竟，张鲁在汉中长期割据自雄，魏后传教行迹不明显。天师道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传到隔海的日本。

另一派看起来更合理。历史学家西田长男参考了潘雄博士在神道考古学方面的研究成果，指出神社的历史不仅可以追溯到古墓时代，还可以追溯到弥生时代。神社是神道最重要的祭祀设施，卑弥呼恰好生活在弥生时代末期(近年来也有考古研究认为可能是古墓时代初期)。如果西田氏的判断不误，不妨大胆推论，早期神道很可能就是卑弥呼所事的鬼道，也就是梅原猛所说的“日本文化中最优秀部分”。

汉字传入后，用神字表示日语中的かみ”。天津神、国津神的神话体系和民间信仰，不仅包括山、河、火、动植物神的自然神，还包括具有创造和保护功能的祖先神。即使是皇帝、将军、武士和其他人的亡灵也可以被后代视为神祭祀，无论他们的职业生涯是成功还是失败。比如创立江户幕府的德川家康死后，被称为东照大权现，供奉他的神社东照宫遍布日本；然而，他的主要对手和在关原战役中被杀的石田30%，虽然在整个江户时期被污名化，但他的家乡长滨石田镇仍然有石田神社供奉他。因此，《古事记》中有八百万神的说法。

二战败后，日本废除了帝国时期形态化传统神道的国家神道。伊恩，荷兰作家·布鲁玛在《日本之镜》中提到，战后涌现出来的许多日本知识分子和艺术家回归古老的地方传统，追求自己的民族身份。传统神道被标记为日本精神的根源，也成为西方窥探日本文化的窗口。到2020年，在欧美工作室制作的电子游戏《对马战鬼》(翻译对马岛的鬼魂，翻译对马岛的灵魂)和《赛博朋克2077》中，无论是古代还是未来，神道本民族的生活方式和象征符号。

日本之镜， [荷] 伊恩·2018年4月版的布鲁玛、倪韬译、上海三联书店

从这个角度看龙猫，会有新的发现。龙猫的日文名是トトロ（Totoro），既不是龙也不是猫，而是乡间的神。影片中多次出现的神社、鸟居提醒观众，神道无处不在。此外，两姐妹的父亲陈楠是考古学教授。书桌上摆放的一堆文献中，有《鸟》和《古墓》，以时代为书名，最引人注目的是《缠绕遗迹》。这一考古发现位于奈良，是弥生时代末至古墓时代初的遗迹，与卑弥呼活跃、神道初露不平的时代相吻合。

伟大的作品很少有闲笔。《龙猫》的小细节是传统神道对日本文化的深远影响。

神妖难分

人类能和怪物交朋友吗？

除了上帝，还有怪物。刘田国男说，日本民俗之父，怪物是古代神的零散。这一零落说长期支配日本人类学和宗教学，后来逐渐受到挑战。直接的反例是，并非所有的怪物都来自日本，比如飞头蛮或滑轮头，泰国、马来西亚等国也有类似的怪物传说。根据故事主角朱桓的身份和经历，可以猜测这个怪物的形象来自孙吴政权对山越的想象和妖魔化。

至于怪物和上帝之间的关系，民间学家常光彻在《怪物的变化》中提出，给予恩惠的上帝与带来灾难的怪物之间存在连续性。人们牺牲上帝，而不是作为祭祀对象的怪物。因此，怪物可以与上帝相互转换。柳田国男的单向分散应重新审视。另一位学者小松和燕在《怪物学新考试》中直言不讳地说，怪物作为一个指代奇怪存在和不可思议现象的词，是在现代创造的，而不是与上帝形成对比。

事实上，与许多国家不同，日本文化中的神和怪物往往很难相互区分。雪女或河童在不同的传奇版本中有两种身份：神和怪物。有些天狗是上帝，有些天狗是怪物，甚至同一只天狗有时是怪物，当善良被视为上帝（矛盾的是，上帝也会减少灾难）。个人和民族都很难相互定义。

另一方面，刘田在《怪物谈话》中也强调，怪物本质上是无害的，只会让人们感到惊讶，让那些意识到自己能力和服从的人受益。历史学家吴光成进一步补充说，与外国怪物纯粹可怕和无救赎的怪物不同，只要人类善意对待它们，日本怪物就会得到回报。

《怪物谈义》

现在回来看看龙猫。无论是两姐妹、父母，甚至是邻居、村民，对奇怪的东西都有无限的善意。两姐妹知道自己住进了鬼屋（お化け屋敷，お化け也就是说，怪物，是怪物、幽灵等的总称），不仅不像其他文化中的孩子那样害怕，而且忍受兴奋，假装神秘地告诉父母。父亲的反应是“那真是太棒了，爸爸从小就梦想能住在鬼屋里”，母亲更欣然回答说“好想快点出院，看看鬼长什么样子”，这恐怕也是一种日本特色。

只有基于人们的观念，才能建立龙猫的设定。这个毛茸茸的邻居原本住在森林里。自从被两姐妹中的小梅意外撞见后，他们陷入困境时总是突然出现，施展神奇的魔法来安抚两颗不知所措的心。至于它的外观，就动画角色而言，它当然是可爱和简单的，但巨大的体型和偶尔奇怪的露齿微笑仍然会让人感到不安。熟悉日本文化的观众不难理解，龙猫就像电影中的猫巴士和煤虫一样，是真正的怪物。他们与吉卜力作品中的其他怪物一起，加上《宝可梦》（曾被翻译为口袋怪物）和《夏目朋友账户》，构成了日本当代流行文化中丰富多彩的原创怪物宇宙。

图画书插图《龙猫》。

自然崇拜

日本传统价值观是龙猫守护的

关于龙猫，还有一件事要提。互联网时代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城市传说，声称《龙猫》实际上是一部恐怖动画。看似温暖的故事背后隐藏着一暖的故事背后。龙猫本身是死亡的化身，猫巴士是冥界的使者。

这一说法已经流传了多年，并提出了各种细节来证明它。例如，狭窄的山茶、冢森和其他名字，一些似乎有意言外的台词，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曾经失踪的小梅在后半段没有影子，这表明她实际上已经死了。尽管吉卜力后来否认了这一谣言，但它仍然无法阻止谣言的传播。

通过前面的分析不难看出，这是牵强附会，站不住脚。西方的死亡和冥河摆渡人卡戎的角色不能直接对应日本文化，也不能在这部动画中传达吉卜力。事实上，仔细观察会发现，当小梅坐在松枝上，微笑着看着母亲时，她仍然有影子。在前半段的许多场景中，人们没有影子，只是画风。在这种情况下，上述谣言不值得反驳。

当然，龙猫不是死亡。相反，它提供和保护生命力。作为一名教授，陈楠认为小梅看到的龙猫是茂盛森林的主人。面对数百年的参天樟树，他告诉女儿很久以前，树木和我们人类的关系很好，并带领两姐妹崇拜巨树。事实上，他崇拜睡在那棵树上的龙猫。

图画书插图《龙猫》。

两姐妹的母亲靖子最接近死亡。她与城镇医院隔绝，不能直接参与女儿的乡村生活。但在龙猫召唤猫巴士带着两姐妹去探母后，原本病情加重的靖子意外恢复了活力。这两件事可能是秘密相关的。别忘了小梅是怎么意外发现龙猫的：经过一条枝叶茂密的秘密窄道。如果这可以看作是女性性征的隐喻，考虑到龙猫有让橡子一夜之间长成参天大树的生殖魔力(这当然是小梅的梦，但醒来后，下一幕田里的庄稼都成熟了，也指向了女性的生殖力)，那么龙猫和龙猫保护的森林和田野，以及它背后的自然，那些土地、树木、岩石、河流和风就是另一个母亲。它是日本人的精神之母，是形成日本文化的原始要素。

因此，龙猫是森林之神，是无害的怪物。龙猫也是小梅的守护神。它守护着天真无邪的孩子和那些愿意相信世界上有单纯美丽的人，即使他们是成年人。面对黑暗、孤立和死亡，它对黑暗、孤立和死亡时，以治愈的紧紧拥抱他们，为他们创造奇迹。龙猫是日本自然风土文化精神的守护神。它保护动植物和人类的生命力，保护日本的传统价值观，以及人们相互信任、人与环境和谐共处的生存理念。在龙猫身上，日本和外国观众都能找到情感投射和文化认同，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动画角色在30多年来如此受欢迎的原因。

作者｜张哲

编辑|徐悦东 李永博

校对|李项玲